如果不是荔枝在敲诈

谢瑶环‖《大唐女巡按》‖钟欣潼

“只有你愿意为之而死的东西,

  你才能够借之而生。”


从此,孤身一人,前路无穷。


她放弃了同江湖知己双宿双飞的逍遥未来,她舍弃了宫中平静安稳的女官生活;她满足了落难胞妹的一生夙愿,她涤荡了岐州路中的一汪浑水。


想必她也曾生出远避官场之愿。同知己比翼双飞浪迹江湖,岂不美哉?归隐静处似闲云野鹤,岂不快哉?但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,却时刻召她入世奔走。


谢瑶环的生命中,有两份似是与生俱来的情感基因:一是对骨肉至亲的无理由爱护,一是对大唐律令的全身心忠贞。

这两份情感,是责任,是担当,亦是牵挂,是羁绊。她在正义的召唤下孤勇前行,亦于亲情的呼唤中踌躇徘徊。她在行途中艰难而谨慎地平衡着这两份情感,以致让它们几乎完全吞噬了自己——她可以为了成全小妹的任性愿望舍弃自己的终生幸福,她甘愿为了保全国家的庄严律法舍弃自己的宝贵生命。她心里有血亲,有挚友,有家国,却唯独没有自己。


在漫长的封建历史中,能以女子之身彻查重案已然是非凡之人,但即使瑶环有智、有才、有勇,纵使她已掌握关键力证,却依然对腐败佞臣无可奈何。从古至今,正义的伸张总会面临人情世故的阻碍,哪怕正直坚忍智慧如瑶环,也无法撼动皇亲的金汤之位。瑶环能在官场的波诡云谲中全身而退,已是大幸。


知其难为而行之,知其不可而为之。千百年来,历史长河中挺立的伟大身影、闪耀的崇高灵魂,往往都是知难而进的勇毅之人。

在瑶环踽踽行远的背影里,我看到了殉道者的光辉。


常叹她命途多舛,常恨她身不由己——可她是谢瑶环,她是官府钦差,她是大唐女巡按。一路上种种抉择,她无愧己心,无愧圣命,无愧苍生。或许于她而言,如此便足矣。



“山西路发生重案,命谢瑶环暂缓返京,巡按山西。”


瑶环,你又要启程了。

此行或许不如彻查关中大案般险恶崎岖,但途中不会再有挚友月仙的辅助提点,不会再有秦明唐敏的英勇护卫,不会再有知己庭飞的倾囊相助,你将独自踏上未知的远途。

你是孤独的,也是轻松的。每一个你牵挂的人都获得了最好的结局:你的江湖知音许下尽心照顾小妹的承诺,你的搭档于湖畔感知到灵魂召唤决定褪去俗尘,那一对相爱的眷侣终能远离官场恶浊奔赴二人世界,那一位率真聪慧的少女终能明晓身世作出顺应内心的选择,那一名天真朴实的少年终能了却夙愿安息于烟柳湖畔。现在的你,是时候放下其中一份羁绊了;现在的你,只需怀着忠于天下、造福苍生的赤子之心,踏平浊波,奔赴远山。



江水汨汨东流去,已是巡按启程时。请允许我以柳为杯,借风为酒,为君饯行:


瑶环,我敬你的智慧,敬你的忠贞,敬你的坚忍,敬你的果敢,敬你不向强敌低头的勇气,敬你不被风沙磨去的温柔,敬这一位孤傲的巾帼英雄,敬这一朵不获世之滋垢的纯美白莲。


谢大人,我祝你逢案必破、政绩斐然,我祝你仕途顺遂、平步青云,我愿你实现匡扶正义的夙愿,我愿你看到天下皆安的盛世,我愿你初心永存,我愿你芳龄永继,我愿你事事顺意,我愿你一生平安


瑶环,船将离岸。

瑶环,一路顺风。

瑶环,后会有期。


写在最后:

请允许我把瑶环一生奉献的动因归结于“爱”。 

 “爱的投入必须全心全意,如同自愿履行一项不可推卸的职责”,她爱她的家人,爱她的事业,爱她的国家;她享受匡扶正义时的荡气回肠,也向往守护苍生时的信仰光芒。

她把一切的一切当作自己的职责,他人经修养而习得的家国情怀君子道义,在她身上仿佛是与生俱来而不可卸除的天资禀赋。


历史的记载告诉我瑶环终究没能安稳地走完这一生,后世的文艺创作也终究无法再现瑶环的全部人格。或许作为一名审视者与仰望者,我不必让汗青之上的概论与戏剧之中的改编影响自己对瑶环的认识。她已满足了我对仁义之士的美好想象,她在我心里就是近乎完美的人格象征,这足以让我获取跨越时空的精神力量。


令人不忍注视的结局恰恰具有更深沉持久的震撼力,英雄的悲剧固然让人扼腕悲慨,但它也给予世人直抵灵魂的情感冲击与永恒的精神价值。

 很难用寥寥数语概括瑶环的人格特质,亦难以将瑶环给予我的感受全数展现。


在此谨以八言赞颂瑶环:

身为凡胎,心似神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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